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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全蜀六策疏 南宋 · 牟子才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宋史》卷四一一《牟子才传》、《右编》卷二二、《宋代蜀文辑存》卷八七
臣闻蜀犹一大棋枰也。
论蜀于今日将有垂亡之形,则救蜀于今日,当有急切之著。
亡形具而无急著以救之,则亦亡而已矣。
蜀与吴,相为存亡者也,蜀亡,吴亦岂能独存?
亡形已具,其可坐视,无一著以活之乎?
且汉中前瞰米仓,后蔽石穴,左接华阳黑水之壤,右通阴平秦陇之墟,黄权以为蜀之股肱,杨洪以为之咽喉,四岳三涂,皆不及也。
今为敌所据,则亡形成而人束手矣。
益昌之南,陆走剑而外,东、西川在焉。
水走阆、果而去,适夔峡焉。
西则趣文、龙二州,东则会集、壁诸郡,而乌龙、桔柏又在其前。
欧阳詹以为九州之险,司马光以为秦、蜀之冲,四会五达,不可失也。
今为汪雏所城,则亡形具而人寒心矣。
夫有垂亡之形而未至于遽亡,有欲绝之势而未至于遽绝,万一遇急著焉,则亡可存,绝可续,蜀尚可为也,安可以为遂亡而委之于不可救欤?
然尝审观时机,斟量局势而得其说焉。
一曰补军籍之阙。
蜀口右护军曲端、吴玠、关师古之徒关西部曲也,旧以十万人为额。
休兵后,有名籍者犹九万七千馀人。
安丙帅蜀,以钱粮数狭,沙汰为八万人。
后来事力不及,节减七万人,通忠义之数,犹为十四万人。
丙申以来,逃亡死损,所馀无几。
今以所闻参之,兴戎司见管四千六百馀人,沔戎司仅及三千人,金戎司不及千人,利戎司约七八千人。
此四戎司见管之数也。
此外有嘉定安抚司所管庆定精锐两军,及增戍之军,共五千馀人;
利、阆、剑诸头目所部或三四百人,或五六百人;
帅司之军不及千人;
巴州所管武进军,今止有二千馀人;
得汉堡所部三百馀人;
制司帐下安西保定、飞捷、先锋等共一万四千馀人;
帅司不及千人。
总而计之,不满五万人之数。
今四蜀田亩尽入军屯,制总科名悉归大阃,商贾百货尽笼于官,十年之内,乃不能增添一兵以补旧额,真可痛恨。
往事已矣,失今不图,阙短呈露,愈见衰飒不振,非所以壮吾军也。
议者以为当招集新兵三万人,朝夕训练,以为进屯之备。
且慰安田、杨二家,岁以其兵来助,亦可大张军声,或可背城借一以却敌骑。
如此则蜀尚可为。
若惮劳惜费,虑不及此,敌必乘虚攻吾之瑕,则备多力分,莫能制其死命。
不出三年,蜀之命脉绝矣。
二曰籍义勇之士。
四蜀近边剑、阆、巴、达,次边惟渠、蓬六郡,租赋所入无几。
议者谓莫若举此六郡之民,依向来梁、洋义士法,照逐户税籍高下,或一丁,或两丁,以至三丁,料拣为兵,却与尽蠲输。
或每丁与免家业钱三百缗,令其自办衣装,自置军器
每十人为一甲,五甲为一队,五队置一副将,十队置一正将,逐县置一部辖,州置一总辖,以统之。
每岁春秋教阅,至防秋,则团结于逐郡城中,就令守禦不测,听制司调遣。
其如钱粮,遇守戍则始与支给,至放散则仍令耕以自养。
如此则平时无养兵之费,而缓急有制敌之用。
如闻米仓之南,地名三会,去岁敌兵来侵,不循常道,惟于此处会合诸兵,分入它路,一屯向利,一屯向巴、蓬,一屯向渠、广。
以为当起六郡已籍之民,聚为一大屯,坚守此地,以扼敌冲,使先人有夺人之心,则蜀尚可为。
若迟疑不发,敌复重寻旧路,会兵于此,不惟六郡生灵俱屠,而为蜀之大计转见谬误。
不出三年,蜀之命脉绝矣。
三曰壮分屯之势。
敌据汉中,去岁出兵,乃越米仓以南。
臣以创议,欲调六郡义士,分屯三会以却之,盖欲阻其越险之谋也。
今敌又城利,则剑、阆乃其切邻,岂可略无蔽障哉?
议者以剑门天险,实为户枢。
昔守三关,无所事此。
今既退守,险实可因。
莫若分三戎之兵,并三小屯之卒,令及万人,阻关为固,而遴选智勇之将,申出军实而训其不齐,以遏敌骑突入西川之路。
大获一堡,形势虽斗险,然规模窄狭,不当要冲,止可以作家计,不可以禦敌兵。
莫若于阆州境内踏逐一险要去处,大为城筑,约可安万人,与大获犬牙相制。
分调诸戎之屯,益以新募之卒,令及万人,阻山为固,而遴选骁骑之将,昼夜阅习,以遏敌骑出葭萌之冲。
兵法又云:「兵及万人之屯,而后敌不敢过」。
今若依数招募,创为东西二屯,以相掎角,如连栖之鸡,彼触则此应;
常山之蛇,首击则尾应,使敌之后骑进不得抵巇于前,退不能袭击于后,蜀尚可为。
若以无兵为解,使敌用此计,城利之外,又进此屯,不出三年,蜀之命脉绝矣。
四曰奋挠击之威。
敌进七百里而城利,岂曰无谋?
虽上下以运道艰涩为说,然敌日课诸军,人打三升粮,以备日食。
而利以西白水一带,又皆平畴,若种麦以待其熟而漕以小舟,岂忧乏粮?
议者以为当及粮道未通之时,与二麦未熟之际,常出游兵,以扰击之,困其事力,绝其命脉,然后徐起而图之。
此计之最善者。
挠击之地,各有方所
阆中者,当于葭萌、青山、木瓜等处挠之。
剑门者,当于白水阴平、阶、文等处挠之。
伺其怠而为攻劫之图,乘其机而行掩袭之策,使取粮之兵不得越足于吾地,而耕耨之夫不得施功于彼土,旷日持久,情见势屈,遂可为我镃基。
如此蜀尚可为,若置之度外,敌反用此计,出没于剑、阆之间,钞掠困我,不出三年,蜀之命脉绝矣。
五曰固根本之地。
敌自丙申以来,惟知嗜杀以逞威,逃难之民值者辄死,父母妻子骈首就戮,膏血原野,可谓惨矣。
幸而窜伏得免,深山穷谷间有存者,而孑遗之民生意一发。
况十许年来,田亩之利尽归军屯,而科籴军需之苦,反甚于有田时也。
盐酒之利并归制司,而过数增榷之害,反甚于无事时也。
以至黎、雅番货,彰明乌附,施、黔板木,尽入私橐,而商旅失业,怨声载道,则又人所不忍闻也。
既不能芘其死,又以戕其生,彼方计出无聊,而敌骑突入,不杀之令甫下,诱饵之术甫施,凡民无知,苟逃性命,有不获已,相率去之,计其数不下二三百万人。
由是南亩空虚,种类断绝。
虽间有脱身来归之人,又皆室闾不存,人牛俱丧,虽欲自活,其道无由。
今制臣初至,规模一新。
若能精选县令,专以招集耕农课其殿最,户口增多者爵之,数仅及中者赏之,视旧有亏者罚之,布宣德意,劳来还安,分以未垦田畴,给以牛犁种子,且将目前一切无艺之征、诸处科籴之扰、分司妄作之弊、武臣摄官之害悉皆蠲除,使离散之雁复安于中泽,逃潜之鱼复止于深渊,喘息小定,必能为国耕种,为国输利,为国贸易,相与效死弗去,则蜀尚可为。
若不知爱惜,敌用故智,尽嗾遗黎以去,不出三年,蜀之命脉绝矣。
六曰严三城之守。
重庆为保蜀之根本,嘉定镇西之根本,夔门为蔽吴之根本。
得人焉而守,则金城汤池,其势巩固。
万一有一守关者异志,虽使忠臣义士固守其土,亦不能正其行路买门之奸。
此计若遂,守将为其所得,军民为其所屠,如辛卯西和辛丑成都者有之矣。
今三城鼎立,守备固严,尤当以腹心之士分守三城之门。
议者谓关表土豪散居四方,若能温言说谕,厚募招来,官其头目之人,示以功赏之信,彼必欣然乐为吾用。
然相道里之远近而分拨之,其在西州者就令居嘉城,其在东城者就令居渝城,其在峡外者就令居夔城,假以屋庐,听其营运。
比及之际,专令各守城门。
山西之人负势尚义,必能感激思奋,相与固守。
彼爱惜人家,自为谋计,必能尽其死力,相与固守。
一举两利,此为至谋。
若弃而不用,敌骑薄城,必行重赂以买门。
不待三年,蜀之命脉绝矣。
臣区区愚忠,去秋直前,尝于贴黄力言韩宣虽守夔,张实虽守渝,俞兴虽守汉嘉,而防遏当在上流。
又谓利、阆之间,当置一大屯,是时敌未有城利之事也。
若听臣言,稍施行其一二,虽不能大有所益,或亦可以伐其城利之谋。
今城已就矣,险已尽矣,事已无可言矣,而臣忧国,不能自已,犹欲于举枰未定之时,进此急著,以活曩误。
若犹以臣言为迂远,而欲专倚仗于夔门一城,以为保护吴楚在于是,此子囊城计也,臣见唇亡齿亦寒矣。
况夔之上流,褰裳可涉之处不一而足。
万有一踏浅渡江,转战而南,则由施、黔而趋鼎、澧,由鼎、澧而趋江南,置夔于不顾之地,则蜀非吾有矣。
臣去蜀十又七年,日夜忧愤,虽力弱才腐,不能备戎行、致死命,以报国家,犹幸日觐清光,可以吐露胸臆。
比因进讲从容,伏蒙陛下忧轸蜀边,赐以清问,至于再三。
臣虽随问随荅,言其大概,然积蕴未尽。
谨效鲁女之悲,遍采蜀人之论,条为六策,以复清问。
陛下鉴其愚忠而赐之施行,不特臣之私幸,将西土之幸。
不特西土之幸,将东吴之大幸。
若夫轻触天威,罪当万坐,惟陛下赦之。
论兵屯备禦 南宋 · 牟子才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七、《永乐大典》卷三五八六、《宋史》卷四一一《牟子才传》、《宋代蜀文辑存》卷九一
臣闻兵屯贵密不贵疏,备禦贵实不贵虚。
连鸡之栖,气势联络,一鸡才动,群鸡皆应。
今日之兵屯当似之。
或失之疏,则地势阔远,运掉艰难,宁无隃度之虑?
千金之家,储蓄厚富,取之不竭,用之不禁。
今日之备禦当似之。
或失之虚,则捉襟见肘,阔短呈露,宁免外侮之虞?
然则密而不疏,实而不虚者,正今日筹边之良策也。
今日三边之兵屯,疏乎?
密乎?
以臣观之,淮海襄蜀之地首尾绵亘毋虑万馀里,大抵皆与敌接,而敌之谋我,为计盖甚密。
今年城汉中,明年城海州,又明年城利州,城亳州,城光化,不动声色而城筑已成,不费兵戈而粮草已具。
河以南曰唐、邓,曰蔡、颍,曰陈、郓,曰三汊等处,又皆分布兵屯,为久驻计。
其与我为邻者,无一处无元帅,无一帅无重屯。
此其为计,盖甚密也。
而我之所以禦之者,视敌屯反疏。
东西两淮地势阔远,风马牛不相及也,而仅以一大帅当之。
虽摹画有馀,然恐功成事定,归位枢府,后之当事任者或彼此不相应援,必致坐失机会,败乃公事。
襄樊荆蜀山川阻修,鞭之长不及马腹也,而仅以一大帅兼之。
虽运量中情,然蜀道驱驰,峡险隔绝,今之禀成算者或节拍不能立应,必致蹉失事机,噬脐悔后。
是兵屯之疏,曾不足以当敌之密也。
今日之备禦,实乎?
虚乎?
以臣观之,敌之佥军为兵,或号百万或号八十万或号四五十万
敌以马多为国,而人各数十疋,或十五六疋。
总而计之,或数千万疋。
将材固彼所自有,而诸国之骁勇,中原之豪杰,山西之将种,又皆嗾召于四方。
耕屯彼固尽力,而淮西之取禾,巴、蓬之刈,剑、利之打粮,又皆取办于我境。
器械彼固坚利,而弓矢之整治,技艺之习练,射猎之驰聘,又皆责成于马上。
是无一日而不为备,无一人而或忘战。
其为备盖甚实也。
而我之所以为备者,视彼国反虚。
食为国之司命,自改拨馈饷,两淮之粮多误于围田之不实。
自蜀土丘墟,蜀口之粮多误于屯租之转移。
自增筑襄樊荆湖之粮多误于分运之不足。
而科降吝于给与,储峙耗于水毁又不论。
兵为国之精神,自东海城筑,两淮之卒当分于海道之增屯。
襄樊复归,荆湖之兵多困于极边之分戍。
自蜀险尽失,正甲忠义半空于死徙之靡常,而骁将置之散地、小校厄于下僚又不论。
是兵食之虚,曾不足以当彼国之实也。
夫敌屯密而吾以疏制之,敌备实而吾以虚制之,几何不为敌人所困乎?
臣究观事势,为国深思,不可不图为密实之计。
淮西制帅,旧制也。
今当于维扬将有命召之时,遴选威重望臣充淮西制置使置司合淝,专一控制淮西一路,以扼形势险要之冲,使申讨军实之馀,专一保境息民为事,则地势近而易固,备禦一而不散。
敌人之去来,吾得而覈其实;
兵将之勤惰,吾得而知其详。
其于禦敌,最为便利。
不然,道里阔疏,血脉不贯,将有涣散无统之失。
荆湖制置,亦旧制也。
今当于蜀阃乞置荆帅之时,遴选威望重臣充荆湖制置使置司江陵,专一控制荆襄诸道,以扼形势要害之地,使运筹决胜之馀,一以谨固封守为务,则事权专一而不分,军声张大而不怯。
兵屯之多寡,吾得而覈其籍;
财计之盈缩,吾得而究其源。
其于禦敌,诚为至便。
不然,水浮陆走,救援不及,将有阻隔不通之病。
四帅既建,兵屯既张,又当增涟水之备,重山阳之权,以张淮东守禦之形;
复浮光之城,严齐安之守,以壮淮西托里之势;
均阳之戍,挠光化之巢,以增襄樊镇守之防;
厚巴、阆之卒,分绵、剑之兵,以遏东西入侵之路。
使气势联络,缓急相救,情意翕合,有无相通,如掎角之鹿,如常山之蛇,而四帅咸赖其用。
彼摆布虽密,岂能呀一隙以窥吾所不及之地耶?
乃若边备,则四帅者既分地守,又当即其国中各惟其虚实,无使虚而不实,以启敌心。
将材未见,则采之公言,以观其器识;
试之事艺,以程其武勇;
驱之战斗,以发其忠义。
使升补不繇于货赂,材智不困于忌嫉,赏功不挠于私情,则将材实矣。
不然,有才不用,有功不赏,将有抑郁亡聊之叹。
兵数未足,则立格以招制之。
既足,则出赏以训练之。
既练,则作气以激厉之。
使要冲之地无地不兵,屯驻之兵无兵不器,战斗之器无器不精,则军政实矣。
不然,兵不选练,器不坚利,将有以将予敌之忧。
储峙未丰,则趁时收籴。
既籴,则及时馈运。
既运,则随时考覈。
使营屯之租不为军吏所盗窃,和籴之米不为籴吏所欺隐,馈餫之数不为舟师所蚕食,则军粮实矣。
不然,唱筹量沙,外示整暇,将有侗疑虚喝之忧。
密政既修,实形既具,又当厚募间谍,刺探事宜,以觇其虚实。
敌屯厚重,则歛兵保险,勿与之争。
稍薄,则拣选精锐,以挠大势。
敌屯急遽,则持重闭垒,以待其定。
缓则尽锐疾击,以乘其懈怠。
敌意欲留,则夜遣壮士出奇挠劫,去则潜兵险要,以追袭其后。
使奇谋秘计运用不穷,精卒疑兵翕张靡觉,如出天入地,如鬼秘神章,而备禦咸赖其威。
彼蓄积虽厚,安能乘其虚以捣吾所不虑之处耶?
虽然,激昂之机又在庙堂。
以功见知者当入参机画,以大其规;
以材选用者当尊隆事权,以底厥绩。
其或玩视威令,意轻朝廷,则陈忠义以激其奋命克敌之心。
而今日之病,则在因仍旧规,不肯集思广益,以谋帅才也。
安望其任用当而公论穆耶?
将有劳伐,则升差职任,以酬其劳。
兵有战多,则拔卒为将,以示其劝。
其或翱翔规间,溃散违命,则戮于社,以夏启《甘誓》之罚。
而今日之病,则在赏虽行而多靳吝,法虽明而多牵制也。
安望其士卒服而行阵肃耶?
申画郊圻,不当图分表之地;
城筑要害,惟务伐侵地之谋。
其或遣使诱和,设计误我,则杜其弊,以防西凉劫盟之祸。
而今日之病,又在于绝和之意不坚决,招地之心未尽锄也。
安望其国是定而安疆城耶?
此三病者,锢于其心而应于其事,狃于其习而讱于其行,若将安之,而不知意向未明,忧端之所由伏;
议论未定,祸基之所由胚,盖有出于疏密虚实之外者。
吾君吾相所宜豫图,继自今勿惜人情而昧远图,勿怵异说而挠正论,勿见小利而忘大猷,勿急近效而贪远地,勿怯大敌而昧先著,勿志苟且而狭规模,勿滋吝心而涩赐予,勿矜意见而料远事,勿务羁縻而费财用,勿循功利而长奸恶。
信能行此十者,以伐沈锢之三病,此乃国家以简禦繁之至计,以内制外之良谋。
虽不区区焉隃制于其上,而三边之备禦皆不出吾帷幄之内,又安有疏而不密,虚而不实之患哉?
干冒天威,不胜战灼。
改知成都拟上殿劄子 南宋 · 曹彦约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五三、《昌谷集》卷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四一
臣以朴樕小才,误蒙亲擢,度越常等。
厕迹禁路,曾未两月,复玷异恩,宠以次对之美职,分以西土之阃寄。
臣实何人,可当此选?
闻命以来,日夜忧惧,不敢常人自视,以异数为喜。
亦不敢典故自比,以辞免为高。
心诚求之,思所以仰副圣主眷遇之意。
窃以立功立事之世,非可以禄位决进退也。
朝廷清明,四方无事,自一命以上,皆得以行其志,菽水可以奉其亲,吏事可以振其职。
及纷纭之际,国论不一。
司马光枢密副使犹不受命,种师道尽护诸将,讫无成功。
世变愈下,艰难愈急。
家国之事,有不可胜言者。
有志之士,犹尚以禄位言哉?
直当论可否耳。
自古阃外之臣得以尽其所学,非谓一己之见足以尽知天下之事,一夫之力足以尽制诸将之勇也。
恃朝政以为根本,假威令以为事权,执赏罚以为劝惩,资佐属以为辅助,又须在王所之善士以为之主,妒功嫉能之士不挠其政,如此而见义不勇,可以坐不任责之罪矣。
司寇于鲁者,不若乘田委吏之为省事
为卿于齐者,不若抱关击柝之为专职。
国论之所不系,则守官者犹得以守道也。
若事关大体,与国论相表里,有文王之令闻,而后中国可以守;
宣王之修政,而后猃狁不足虑。
当艰难之时,宵衣旰食,一日万几,君以惰堕责其臣,臣以丛脞戒其君。
开心胆以延见士民,惜寸晷以响应奏报,则传导于下者无愧辞,叫号于外者有近效,谓阃外之臣,恃朝政以为根本者此也。
若使法令变更,农末俱病,处置失宜,军民胥怨,发为播告者厥指或匿,形于论疏者旷日不报,则所当恃者无所恃矣。
郭进诛御马直,谓之专杀可也,而太祖不责;
张美强取民女,谓之无检可也,而太祖不问,恐阃外之权于此少沮也。
况于公事之所当行,缓急之所倚重,居阃外之职者谓之节制,行阃外之事者谓之便宜,人才出类者可以承制用,将佐失律者可以逗挠诛,已奏者不必待报,未奏者不必诘问,谓阃外之臣假威令以为事权者此也。
若使将帅跋扈,深自交结,州县轻率,不相关白,互有申请者尚决于胜负,转相诟詈者或俟于调停,则所当假者无所假矣。
赏当其功,虽喝转十官者不以为僭;
罚当其罪,虽戮及全队者不以为滥。
居阃外之职,正当视国事如家事,惜官物如己物。
不以一毫弥缝亲旧,不以睚眦报复雠怨。
势要之力所不能移,阔褊之书所不能夺。
阃外之不得其人,逐之可也;
假赏罚以行其私,罪之可也。
不逐不罪,则其说必所当行,其求必所当与,谓阃外之臣执赏罚以为劝惩者此也。
若乃高爵授之,而以不肖之心疑之,闻喝转则举朝伸舌,行法令则旁观失色,官命未改,踪迹摇动,则所当执者无所执矣。
唐方镇全在幕属,不必一一参军事也。
或议论宏伟,可以助名教;
或文采雄壮,可以草表檄;
勇能专将者,可以备策论;
才堪应变者,可以广智虑,谓阃外之臣资佐属以为辅助者此也。
若使如今世举削与今世权局,发书者称有旧而已,不问其才具;
投诚者求寸进而已,不揣其能否,则所资者无所资矣。
孔子入卫,主于颜雠由而后
孟子入鲁,尼于臧仓而见沮。
勿谓圣贤行志直情,独立而无所附丽也。
颜雠由之徒诚未易得,彼臧仓者世常有之,不可不察也。
士大夫有志事功,已畏其少,若又痛加沮格,谁肯任事?
往者事变尚浅,踪迹尚秘,虽诡辞浸润,不过系一二士大夫出处。
比年两军相加,肝脑涂地,战死骁将指为降番,亲获酋帅诿曰虚诈。
变乱人心,绝灭天理。
万一山东忠义识破事体,两端首鼠,有翻然事新之意,此何时也!
旁观胆落,独欲以阃外之事,责办于阃外之臣,不其难哉!
臣蒙恩所领郡只是一路安抚,且又与西南外境为界,不近北边,事不相关,不应遽启此论。
然念富平之败扰及果、阆、兴元之溃径至遂、普,设使江淮有警,则蜀道岂可安迹?
关外有警,则剑南岂可高卧?
而况吐蕃部落,连及威、茂,云南遗种,渐迫黎、雅。
臣顷年尝转漕关外,讨论四蜀事体,知成都脆弱之卒不足以有用,汉中单寡之兵不可以独立。
制帅之与总所,位置非宜,将来职事间,必有抵牾;
官军之与忠义勇悍无礼,将来调发处,必有不逊。
以至兵财递铺间探等事,所当改弦者,不一而足,尝作《病夫议》以告当路。
以为同此思虑而后可以同所见,同此忠赤而后可以同所行。
若以为不可,而欲择其中一二事间行之,或过时失事,而欲取已陈之旧说徐行之,二者皆不及事,而欲责建议者之非计,非所闻也。
今四年矣,事变已见,而臣适当是选,吻合于过时失事之说,臣实惧焉,用敢详其说以告陛下。
张咏之守益州也,迟半岁而不行,知蜀道未定,不可以遽也。
太宗以面对许之,以便宜从事谕之,知蜀远难,决不可以隃度也。
又敢仿是说以复于陛下,惟陛下留神,取进止。
李生汉中 清末至民国 · 杨圻
七言律诗 押灰韵 出处:江山万里楼诗钞卷一
家在南山深处住,一琴一鹤送君回。
褒城雨过风烟捲,斜谷云深人马来。
远路春归蓟北树,故宫花发柏梁台。
高楼独上王孙去,栏外江流去不回。
汉阴道上思亲南郑 清末至民国 · 杨圻
五言绝句 押删韵 出处:江山万里楼诗钞卷一
百里崎岖路,回头云树间。
夕阳红尽处,万点汉中山。
干丞相免追算功赏钱粮启1260年5月 宋末元初 · 谢枋得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一五、《叠山集》卷一○、《启隽类函》卷二四、康熙《广信府志》卷三○ 创作地点:江西省上饶市弋阳县
出车还役,方吟洗甲之诗;
计簿见疑,乃有偿金之责。
此生此日,惟公惟天。
切以黄石谈兵,无赏岂能得士;
孔明治国,散财斯可聚人。
任危事者异平时,图大功者忘小费。
陈平用间,尽捐四万之黄金;
季子合从,岂止一双之白璧。
上不问其出入之数,下得神其鼓舞之权。
故能离敌国骨鲠之臣,终于灭楚;
连异姓兄弟之国,足以弱秦。
洪惟仁厚之朝,善用英雄之士。
群臣分镇,州郡之可移;
百里皆兵,府库之藏不借。
昔我宁考,若公先王,当轮台悔用兵之馀,以淮阃砺复雠之志。
捐期征伐,誓还万里之封疆;
传檄招徕,尽致两河之豪杰。
虽仗义而有感,岂吝财而可为?
想盛时不计分谷之微,故忠臣得为社稷之计。
孔明不死,虽复汉以何难;
召虎再生,此兴周之有望。
谁谓武皇虚耗之日,颇有秦季督责之风。
车辚马萧,惟恨捐金之晚;
弓弭矢箙,即云上簿之欺。
始因一二事之可疑,并与千万人而不信。
为父榷子,宁不痛心;
以君使臣,亦必有礼。
伏念某承家忠义,赋性狂愚。
参中原文献之传,颇知衣节;
得安定体用之学,不事空谈。
辛苦两科,栖迟几载。
流涕读兴元之诏,血诚起雍丘之兵。
清朝将以劝忠,宣幕因而假宠。
非有祖狄千人之廪,又无张巡百里之权,用官券能几何,得义士以万计。
戍兵绝饷,间逢子敬之指囷;
大姓假钱,多藉军师之作保。
方狂虏入清江之境,以孤军守临汝之城。
悍将武夫,固有坐而观者;
监司太守,几欲委而去之。
乃以三州,责之一士。
赖元勋再整乾坤之力,使内地不见师旅之劳。
岂期全躯保妻子之臣,皆谮人者;
不念援枹先士卒之伍,将属子乎?
谤言来自贪夫,贝锦成于迩列。
胡铨义旅,似蒙骚动之疑;
宗泽精兵,竟以饥羸而散。
犹幸《坤》大臣之容物,有如《泰》君子之包荒。
未投光范之书,已拜明纶之渥。
真为知己,岂但感恩?
其奈右司宰相之公心,有负裕陵之训;
本朝乃胥吏之天下,果如同父之言。
忽传拘索之甚严,不曰会计之已当。
千金而慕徙木,将取信于市人;
二卵而弃干城,岂可闻于邻国。
况子文之家已毁,颜氏之瓢屡空。
慈母忍贫,久阙南陔之养;
室人遍责,何止北门之忧。
可怜平地之无铜,安得上天之雨玉。
强为师说,谁资弟子以万钟;
亦有诰身,不直将军之一醉。
兴言及此,抚己知危。
主尔忘身,公尔忘私,愿尽为臣之义;
寒不得衣,饥不得食,亦为贤相之羞。
兹盖伏遇某官忠孝通乎神明,度量包乎宇宙。
生学问,惟韩范可以齐驱;
不世功名,虽伊周未能远过。
不以《春秋》而绳臣下,每用皇极以受人才。
使稼轩之帑屡空,无辞于罚;
师鲁之钱公使,当辨其冤。
万形有弊而惟理难磨,一心合天则何事不济。
矧小人之有母,尤君子之用情。
惟能怜措大之穷,赐之十万;
不敢受北军之赏,还以五千。
特在出尔反尔之间,即为生我育我之造。
元金具在,悔不如庄子之明;
璞玉犹存,或可效卞和之献。
利州路提点刑狱陈君墓志铭嘉定十一年十月 南宋 · 曹彦约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六九、《昌谷集》卷一九
君姓陈氏,讳元勋字彦功
以祖任为将仕郎,铨试入优等,授吉州永丰
秩满,徙道州军事判官
丁内外艰,服阕,调汉阳军汉阳监。
以举主当改秩,辟知鄂州崇阳
将满,辟湖南安抚司主管机宜文字,徙通判安庆府
甫三阅月,擢知郴州
岁馀,又擢提点利州路刑狱公事兼四川制置司参议官
数月,兼权知兴元府事。
踰月而卒。
其在永丰时,访境内水利,得旧陂十有八所,谕豪民并力疏凿,讫事不扰。
堤防既密,水积益富,用以溉田,为顷二万有奇。
道州时,赞州家簿正失陷,推考颠末,吏不得摇手。
郡太守坐啸黄堂,委政受成。
会旁郡零陵告旱,流民麇至。
常平使者李公楫选才任荒政,檄治其事,则能深入溪洞,家至户到,慰劳抚恤,不惮勤苦。
借寺观之租以为贷本,薄关市之征以通商贩,或劝分以均贫富,或贬食以增缮修,谷直顿损,民若有年。
使者欲上其事,会忧去,不果。
在汉阳时,当开禧用兵,敌入郡境,朝廷增铸缗钱十万,倍于旧额。
区处铁炭,于此时最难。
分别工课,井有条理。
正数既登,更补前欠。
部分监卒,与郡兵相表里。
荐员溢格,又第功增秩。
崇阳时,军严未解,其应办粮草,收买器械,矫积年之弊,取足官帑。
事既不废,民亦不知。
浮梁以便道路,作丛冢以掩枯骨。
乞转输之以宽旱岁,正鼠尾之籍以定差役。
湖南时,与闻捕李孟一事。
及分画酃、资兴桂东三县,摄事议幕,檄相隰原。
会罗世传叛徵复见,即复任便宜事,往来前后二峒,部分诸将。
贼既就擒,乃得还局安庆
未久,旋即改命,已规度筑吴塘陂,工未就役。
郴州时,首与帅府定议,拨缗钱以助边费,激犒戍卒,俾觇盗虚实。
则又增筑州城,并及外县,贮谷粟以为备,捐租税以与民。
桂东李大成才欲倡乱,已伐其谋。
治以整暇,延进士类,更行乡饮酒礼,风示好恶。
会改除将去,犹条上本郡三事,欲选用守臣,取文人有风力,不以武将,异时本路使者有阙,于此乎取。
又当兼郡事,以壮其权。
飞虎更戍,非经久之利,欲招兵移屯郡城,以免虚费。
又残破县分,虽倚阁官租,无明制蠲免。
后有贪吏,必复取之民。
卷卷为郴民远虑,去之日,如始至。
其在剑外,事兼诸使,疏剔滞淹,检柅吏奸,关表告饥,日议赈贷,发廪辍俸,靡不毕备。
会金人聚兵凤翔,其意叵测,则调护诸将,力戒轻动。
帅事方倚重焉,而君已病矣。
上章告老,朝论叹讶,进秩一等,已以讣闻。
其出处大节如此。
若其孝友笃实,辅之以学,慈祥岂弟,将之以诚,则又本本原原,有不可掩者。
居官有深思,若无所可否,遇大议论,往往至此而定。
临事刚决,闻命即勇往。
究其所就,未尝近功利。
廉于受俸,不但无券外之须,虽添给所入,亦置局以饷宾客
与人交,未尝有忤意,人亦不敢干以私,弥更耐久。
慨慕前贤,所至访其故迹。
欧阳文忠公葬母永丰,岁久墙垣齧缺,为增筑封殖,访其后,使奉祭祀。
张忠定公崇阳,有惠政,民至今称之。
即讨论事迹,著为年谱。
收拾遗文,锓为简册。
又显设庙貌,使邦人尸而祝之。
郴之负郭邑为濂溪周先生旧治,而祠宇不称,牲酒不丰,则又撤而新之,合乐而祀之。
所至学校改观,士类增气。
他人以为故事而已,独以实行处之。
其少也,乡先生称其贤;
其仕也,上官称其政;
其殁也,识不识惜其早。
积阶自迪功郎朝奉郎,未尝求多于世,而以褒赏得者,常居其半。
知枢密院雷公孝友、签书枢密院宇文公绍节、前参知政事卫公泾同知枢密院安公丙、端明殿学士薛公叔似与今礼部尚书任公希夷,或期以远到,或荐之重任,或委以事权,皆有著效。
其他当路之所推许,寮友之所归重,未易枚数。
隆兴甲申,卒嘉定丁丑六月二十有八日,享年五十有四。
家世蔡州新蔡,靖康避地南渡,徙袁州宜春,今为宜春人
曾大父之纯,皇任朝请大夫,知潍州,赠金紫光禄大夫
妣蒋氏,建安郡夫人
程氏,永宁郡夫人
大父升,皇任朝请大夫致仕,赠正议大夫
妣晁氏,硕人
徐氏,宜人
考公璟,皇任朝散大夫,知西和州,赠朝议大夫
妣骆氏,赠恭人
三世以才德典藩,至于君始持使者节,皆清白一机轴。
娶柳氏,封孺人
三子:衍,业进士
衢、衡,皆将仕郎
衡出继季父元老后。
孙女二人。
诸孤既护其丧以归,明年十月丙午葬于信义乡德成里貂石岭之原,祔西和府君之侧,一如治命。
前事四十日,遣使以张公右史嗣古状来谒铭,似倒置也。
右史尝秉笔立螭坳,为天子记言动,岂应状其事而不铭?
欲以此为解,且愧不学,令更窘朱墨。
顾葬日已近,有不及事之患。
念初兼领汉阳时,郡送迎新旧守,卒不满十,钱不满缗,米不满斛,不踰月而敌已在郊。
虽决意死守,而环视同列,孰可共此事者?
彦功议论平正,不畏不沮,有慨然忧世心,乃请命宣威,俾与闻幕府事。
凡所以出郊逐盗,与闭门捕乱卒,置营寨,招宣效,选谋士,守江捍城,无役不预。
敌退戍撤,彦功当脱选调,适崇阳阙令,宣总司颇难其人,即为宇文公言,非彦功不可。
彦功得免班引,径领县印。
予既摄事鄂渚,又领常平使者事,举一道令最,孰有先彦功者?
会绣衣钱公文子适至,首与合议,共上彦功治效,皆其实录。
及改守长沙,即欲得彦功机幕,声言于朝,朝论执岁月未应,不许。
彦功当满,复温前议,始获共事。
其后彦功参选入都,与通守安庆皆访我庐山下,留连不忍去。
在剑外,我虽异事,犹及同寮。
归未弛担,而彦功已讣闻矣。
盖尝六荐彦功于朝,自改官升陟之外,更四露章,无论叫号于士大夫间也。
彦功而不铭,其将何辞?
乃铭之曰:
贤哉乎彦功,不媕婀以取容,不激切以称雄。
其不忤物似通,莫当其锋。
心平而不尚同,事定而不留踪。
可以守中,可以折冲。
以清白始终,古君子之风。
贤哉乎彦功
朝奉大夫华州苏君墓志铭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五九、《范忠宣公集》卷一五
君讳澄,字道渊河南人也。
曾祖讳易简,事太宗皇帝礼部侍郎参知政事,赠太师尚书令中书令
其先世爵里族望,皆见于《国史》。
祖讳耆,工部郎中、直集贤院、赠礼部侍郎
父讳舜宾,大理评事,赠光禄卿
侍郎生三子:舜元、舜钦及光禄,俱以能文章、善草隶得名当世。
光禄不幸早亡。
母夫人韩氏,参知政事忠宪公之息女,今丞相观文殿学士南阳公之女兄也。
生君一子而嫠,见其神意爽异,曰:「此子吾可托其终也」。
遂自誓不复嫁,教养勤至,尽养母之道。
未成童,以外祖参知政事忠宪公荫,补试秘书省校书郎
参知政事康靖李公,与忠宪公有管、鲍之契,见君于韩氏,奇之,妻以其子邯郸公之女,后封仁寿县君
君既冠,奏为蔡州观察支使,移曹州
二州皆在钱修懿公幕下
君虽尚少,凡参决政务,人乐其平,狱讼者多愿得苏君决之,故钱修懿公屡举君于朝。
信阳军罗山
采历代为令者之美政,集为一编,目曰《令长故事》,常法而行之。
用荐者迁大理寺丞、知绛州太平县,移河南府寿安县
为教条,约束简而中理,后令罕能增损之者。
初作永昭陵,近陵之邑皆供其役,部使以为令者难其人,遂檄君摄偃师县
民免驱迫,而事不愆,素课为诸邑最,使者交荐之。
以劳加骑都尉,拜太子中舍,迁殿中丞
秩满,知同州澄城县,改国子博士
既去,而民思之,以邑与君同名,至今犹多称为比县。
通判兴元府,迁虞部员外郎,又移通判原州
未之官,丞相正献公三司使,荐君勾当京南排岸司。
会朝廷更司农常平力役之法,议欲自西都为始而推行之,君被选为通判河南府,以司其事,迁比部
事就召还,除提举司勾当公事,改三司勾当公事,未几擢为度支判官,出知绛州
赐对,上面加慰谕,改知真州,迁驾部
会岁饥,民之疲羸流冘者遍其境,君发廪赒贷,或饷以糜粥,存活者不可胜计。
朝廷擢为江东提点刑狱公事,兼常平农田水利差役盐事。
部占大江,公私舟船,苦于风涛,覆溺而莫知避免。
君奏并江凿小河数十,以纾其患,人皆赖之。
还朝,出知单州
会更官制,改朝请郎
又请知华州,迁朝奉大夫
时朝廷兴师西讨,州当诸路之冲,调发供亿,名数浩繁,期会促急。
君施为应接,皆得其宜,故先事而边用毕集,然君亦积劳成疾矣。
元丰五年三月二十七日卒于位,年五十有二,华民为之罢市。
讣至都,君之叔舅、今枢密韩公,因奏事语及君之才,不幸早卒,而老母在堂,上为之嗟悼。
君事韩夫人笃于孝谨,非公事宾客,未尝去左右。
承颜养志,曲尽其方,庭闱之间,怡怡如也。
或太夫人辞气小异,则不敢寝食,至复常,乃安。
晚喜禅学,深悟理性,虽家人不见其喜愠之色。
临终,神意不乱。
君为人温厚寡言,事朋友尽诚,久而益恭。
接物有仪检,见者皆嗟爱之。
其家世姻戚虽多,公相贵盛,而任官升进,未尝藉以为资,皆自以才选。
所至学校以教养士类,为风化之本。
有文集三卷、奏议二卷。
男三人:长曰之纯,婺州观察推官
次曰之才,孟州司法参军
次曰之武,早卒。
女二人,未嫁。
孙男一人,孙女三人,尚幼。
其孤以某年某月某日,葬君于河南府河南县太尉乡尹樊村万安山之原。
以予与君葭莩之末,知君内行为详,来请铭其墓。
铭曰:
猗嗟道渊,公侯之胄。
学由少成,如性故有。
进匪世资,以才自取。
处躬以约,持心以厚。
五县三州,课优绩茂。
位不配能,劳而损寿。
孜孜孝诚,养弗克究。
命也难谌,名则不朽。
刻辞幽堂,以告永久。
朝议大夫直焕章阁范季克墓志铭 南宋 · 曹彦约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六九、《昌谷集》卷一九
嘉定己巳,余被命始得节湖北
适岁种不入土,民旱,告诸郡讲求荒政,置局赈恤,择郡僚主局事,必贤而更练者。
常德庾台之下,尤所目睹。
郡以录事参军范君季克主斯局,积力强敏,心志恻怛。
凡一郡四邑,道里之远近,委积之丰耗,百姓之贫富,户口之多寡,本末毫釐,无不洞究,姓名等第,率皆默记。
有诉有求,随至立决。
郡无失事,民如有年。
职在咨询,亦免旷职。
予于此时知季克之为学,一意民事,而不在乎其他矣。
季克姓范氏讳仲武初字仲烈,后乃改今字。
家世隆兴府丰城
曾祖大舆祖英右承务郎致仕。
父人杰,从政郎衡州常宁
常宁公始卜居高安,今为瑞州高安人
季克生有异质,读书过目辄不忘。
十二能属文,所学有根柢。
稍长蜚声场屋,遂冠伦秋赋,登庆元己未进士乙科,主临江军新喻县簿
邑大事繁,吏缘为奸,版籍改更,不可稽据。
强者诡寄,规避赋役;
弱者受楚,无所控告。
季克推求弊源,剔除吏蠹,县受其利,催科不扰。
岁丁大祲,任赈恤之责,劝分移,井井有条。
贫民既被实惠,而豪家大姓未尝有扰。
秩满,调常德府录事参军,所谓赈恤局事者特其一耳。
沅江有未行之盗,为县所获,其令欲夤缘推赏,掠使诬服,以为欲劫仓库,据县以叛。
季克职在审勘,察其夸大,以本情平之。
令肆谤言,撼不为动。
改秩,知吉州太和县。
民讼繁夥,素号难治。
适有秤提楮券之令,所在奉承太过,以深刻相尚。
季克不忍行一切之政,视如常时。
钱币通行,人自按堵。
思昔为是令者,其人物出类莫如黄太史公庭坚,访其旧政,遵而行之,著效烜赫,人无间言。
当癸酉、甲戌间,金人窘于鞑靼,奔窜古汴,使介不通,其意叵测。
山东遗民,方款塞不绝,朝家急用文武,求之如弗及。
夙知季克才,不俟太和秩满,擢通判安丰军,俾任边事。
始至,即周视郡境,咨诹耆老,阨塞要害,靡不详究,历历为庙堂言之。
又擢知军事,首议择将才,招勇敢,复武定军以保乡井,广行赈济以固根本。
又以城阔难守,缩减北壁。
既与戎帅同任其责,更环之以堑,以增险固。
改守涪州,仅八阅月,亦不遗馀力,宽盐课以优井户,尊贤士以劝学者。
改知嘉定府
值关外用兵,总饷者袭开禧下策,歛四路免夫钱,期限峻急。
一时妄庸,欲夤缘趣办求之,民不堪命。
季克取办公帑,不赋于民。
时事益急,擢成都路转运判官
兴元溃卒张福、莫简作乱于利州,劫仓库,焚城邑,害及王人,拥众南下。
内郡久不知兵,望风汹惧。
制帅退保阆中,檄季克节制本路军马,即调犍为土丁,黎、雅牌手及飞山军,扼资、荣、怀安之路,与简池守各据险拒贼,招戎帅张威,腹背击之。
多为乾糗以备馈运,药饵扉屦输送不绝,官军争奋,困贼于普之铁山
其计既穷,诈乞降以缓我。
季克力言贼不可信,必须剿除以伸国威,以遏乱阶。
贼既授首,公论韪其议。
尤留意人物,首严科举解试,考官增给常费,不假堤防,尽革宿弊。
及两护类省试,得行所学,抽摘考校,无异寮属,四路知名士皆在选中。
至于接纳后进,表异英特,大者荐之于朝,小亦量才授任。
若乃贪虐之吏,则所素恶,澄按不贷,没齿无怨。
在蜀八年,朝家倚重。
季克久当事任,力劳心剿,丐閒之章陆续而上。
上方思见仪刑,重于择代,始则寓直道山,继复擢丞外府,及乎召还表著,方将大用,季克求归愈切,势不可遏。
筑室旧居,以云坡勒名,异卉乔木,遍植其中,青云白石,乃其深趣。
旧得寒疾,至此增剧,还家未几,竟不能起,可谓知其命矣。
生于隆兴甲申,终于宝庆改元正月乙酉,享年六十有二。
讣闻,进秩元士,升职尧阁,盖异数也。
娶黄氏,先卒,赠宜人
子男之晋,今为从事郎、郢州司户参军
女一人尚幼。
之晋既以二年十月季克南康军建昌县卜邻乡乌溪之原,乃以治命,持武宁令君洪状,数遣使谒铭于昌谷
余知季克居乡时受知于故知枢密院雷公孝友,在湖北受知于前参知政事曾公从龙、故礼部尚书袁公燮、今兵部侍郎胡公槻,其在蜀尤为阁学后溪刘公光祖所敬,皆非偶然者。
后溪声言于朝,以为料贼无遗策,给饷无阙事,保守列城,捍蔽两川,士大夫口传耳熟,谓无过誉。
又作《德星堂赞》,以为「小范老子,胸中甲兵。
不主招降,卒用贼平」。
其主盟公论,尤为可信。
事功如许,余所亲见,当兹衰晚之时,疾疢交作,旧时笔砚,不复吉蠲。
诸方求者,悉已谢绝。
而独于季克,一意民事,不在其他,愿赞一言,固非饰辞也。
人惟尊主则思庇民庇民则能尊主。
知天地生民之意,既已托之君师;
而君师爱民之责,必须托之官吏。
自初学以至于谢事,一以此意为主,则居官之际与民一体,狱不滥刑,财不妄取,捍禦而得其要,患难而知其权,轻利重士,皆自此心发见。
故知一意民事,乃其所学也。
季克自太和徙安丰,道出洪府,权帅闻其政声也,置酒从容扣问在县日施行本末。
季克为纚纚言之,至蠲放贫民下户馀税,帅色不怡,耸身而言曰:「某于民事无不尽意,独不以姑息为是。
且贫民下户馀税,岂其所自欠者?
富户得产而不收,揽户得钱而不纳。
若一一蠲放,则此二者受惠耳」。
季克乃言:「蠲放贫民下户馀税,则富户、揽户受其利,诚如所谕。
然催之不已,则受害者贫民下户耳,非富室、揽户之所忧也」。
帅感悟称善,余闻击节焉,以为季克之于民瘼,可谓明白昭彻矣。
其后宣司敛蜀财,季克漕计当其任,不及下户。
或谓大家巨室有诡匿为下四等者,免敷下四等户,恐非计也。
宣司惑其说,将欲易辙。
季克言,宁使富民有徼幸,不可使真贫弱者重受其困。
其议遂定。
季克抱负如此,发之于政,见于行事,谓之非一意于民,可乎?
请铭之曰:
厥初生民,立之君师。
宗子兄弟,初无町畦
孰为吝骄,析而二之?
疾痛疴痒,举不吾知。
加之上位,于民匪宜。
圣贤立教,视为四支。
举手摇足,莫匪我私。
尔寒我慄,尔馁我饥。
以此授职,颜无忸怩。
以此尊主,礼无阙亏。
季克为政,端本群黎。
讲之以正,处之以慈。
思昔秉彝,不藩不篱。
取彼封闭,剖决无遗。
外此节目,皆其设施。
天与异禀,孰疾其驰?
虽则疾驰,名彻四夷。
炯炯松柏,柯叶不移。
云坡如在,心实似之。
满江红 南宋 · 黄人杰
 押词韵第十七部
连帅阁学侍郎章公燕客奕濠,漾舟荷香中,景物满前,索词,因赋。时帅已拜兴元命
小队旌旗,又催送、元戎领客。
政十顷、荷香微度,草烟横碧。
杨柳参差新合翠,水天上下俱齐色。
傍野桥、容与绕重湖,严城侧。

花作阵,舟为宅。
敲羯鼓,鸣羌笛。
渐夜凉风进,酒杯无力。
遥想汉中鸡肋地,未应万里回金勒。
看便随、飞诏下南州,朝京国。
平山先生制机墓铭1271年 宋末元初 · 谢枋得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一八、《叠山集》卷八、《湖北金石志》卷一二、同治《大冶县志》卷一五 创作地点:江西省上饶市弋阳县
人与天、地并立为三才,形气有小大,人岂小于天、地哉!
众人与圣人皆可为尧舜,知觉有先后,众人岂后于圣人哉!
古之君子,学足以见天地圣人之大全。
意一诚,天下国家与吾心为一;
诚一至,天地人物与吾性为一。
可言而不可行,为其事而无其功,非儒道也。
宋朝喜用儒能谈理性书者,取穹官如执左券,五帝三王自立之中国,乃灭于儒术盛行之时,岂不大可哀乎?
吾读平山先生毋公行实,未尝不流涕太息,安得斯人与之论儒道哉!
公仁人也,少年见蜀人死于乱离,如痛入肌髓,收遗髅露骼,藏之丛冢者以万计;
流亡苦寒饥,赖衣食以更生者又几万人。
帑不留钱,廪不留,悉倾倒施舍,以活民命,家以此屡空。
嗟乎,一少年书生恻隐满胸怀,真能以天地万物为一体,岂非英雄人哉!
其尉安化也,峒氓作乱,单车半夜入鼪鼯篁竹间,推赤心晓以祸福,开其生路,凶渠感恩罗拜,至泣下,民社以宁。
籴谷万馀石为社仓,有凶岁四境无饿民。
邑庠不养士,始辟斋舍,丰廪庖,日以六籍四书讲明,士皆笃文行。
令有当为之事而不为者,公皆为之,士民爱戴如父母。
其摄令衡阳也,善政与善教并行,百姓得欢心而歌舞之,无以异于安化也。
部使者交荐,堂除南康,公辞曰:「世与道交相丧久矣。
人物大凋零,愿作一冷官,为国家育英才,可乎」?
分教黄州,兼领雪堂河南两书院事。
程、苏二先生道不同而其趋一,公为诸生明辨,既知其所以异,又知其所以同。
教人必明体适用,文武无不能,精粗皆可以为,湖学再行于斯世。
功臣贵将子孙皆愿立讲下,江淮湖右后进生经公讲画,有文名者尤多。
沿江两帅借隆望以精神一阃。
卫灵公岂能知仲尼哉,际可耳,公养耳。
后帅辟为干办公事,又辟主管机宜文字
虽不能委心受教,公竭智殚虑,葺罅袽漏,犹能护一面风寒,叛胆敌心有所惮,不犯副阃界。
时宰颇知公,除礼部架阁,仍赞军机任,改秩。
襄围急,将相皆天夺其鉴,阳援而阴弃。
公有策可以解围,可以弭兵,可以使南北百万亿苍生全性命,知时宰必不用,襄必陷,国必亡,天下必大乱,忧愤成疾,竟以庚午闰十月十三日终于黄州官舍。
家无馀财,厥子无以终大事,军民悲怜,敛殡葬祭诸费皆阃帅给之。
公讳廷瑞字仁叔,家世河中之龙门
后唐同光丙戌高祖平章毋公昭裔孟知祥,遂家焉。
公生于成都,中进士第
兴元府推官,讳岩老者,其曾祖;
登科南溪,讳谏者其祖;
太学上舍生,讳自诚者其父。
生于己卯,享年五十二。
娶刘氏,生三男:遇辰、逢辰、应辰。
皆以奇才实学为达官当方面者所知,繇进士选举入仕,或辞禄庐墓,或贰郡,或丞邑,止者得伯夷、柳下惠之仁,仕者合伊挚吕牙之道,皆豪杰士也。
逢辰仕建安,条上四十事,说达官为生灵留一发生意,人望翕然。
辛未正月十一日,子孙奉公柩葬于兴国军大冶县,乡曰永丰,里曰白雉,原曰黄龙山
呜呼!
公生而英伟,年十二,记六经,已能通大义,作赋早有声,春秋程文冠一郡。
恢廓有大志,惠义而力仁,为布衣已能哀怜锋镝遗黎,葬死者活生者皆以万计。
吾所谓古之君子,学足以见天地圣人之大全,意一诚,而天下国家与吾心为一,诚一至,而天地万物与吾性为一,此之谓儒道,公其庶几乎!
乡三贡,始登己未进士第,仕止一掌故,佐边阃。
其没也,年方五十二。
诸公贵人苟能用其材,行其道,岂不能转亡为存,易乱为治?
天与人不合,世与道相违,惜哉!
吾历览前史,渡江后贤,如张公德远、虞公仲言、赵公景温、游公景仁、谢公德方,皆蜀人也,虽不能用太平庆历元祐时,其心真足以合天,其德真足以服人,亦可以为大臣矣。
使公不死,其才必大用,用则必无愧于五君子。
一贤之寿夭,吾道之行废,与国脉世运相关,岂特其一身之不遇为可恨哉!
王晋公、范文正平生喜种阴德,子孙食其报,人以为天道可必,毋氏之后其大乎!
枋得公仲子相识,晚而相知深,请予铭公墓。
乃铭曰:
才可以扶国之亡而为兴,道可以挽世之降而为升。
天不假孔明、公瑾以年,人已知汉业之必倾。
计公平生之阴德,非古之大丈夫则不能。
黄河之源不可穷,则奔流万里而入海;
松根之茯苓不可斸,则柯叶千岁而长青。
匪春种而秋获,信云族而雨盈。
志有续而道有传,必长拔巅崖辛苦之苍生而见其清平
贺新郎 其二 寿中书舍人 南宋 · 黄人杰
 押词韵第十五部
突屼金仙屋。
素秋深、长空霁雨,万山如浴。
惊破元戎呼小队,来看飞泉喷玉。
正晚谷,清镜圆熟。
还是紫微初度至,对禅关,自奏长生曲。
留杖屦,倚松竹。

汉中念远眉休蹙。
问擎天拄地,个事只今谁独。
看领召环回鹢首,笑把江神要束。
任碾破,澄波新绿。
去了中兴台辅叶,挂貂蝉莫受风埃触。
归绿野,种瑶簌。
洋州谢表 南宋 · 王叔简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一一、《舆地纪胜》卷一九○
武康之为镇,据全蜀之上游,封邻密接于长安,风物独异于他郡。
北峙兴山之形胜,东趋汉水之深长。
盛时尝以均逸于公卿,前辈至有馀闲而吟赋。
不劳决遣,尚想风流。
粤从南渡以还,今号西陲之剧。
弓刀万骑,蔼壮士之云屯;
钟鼓三更,带江城之月色。
南郑襟喉之要,贻中朝宵旰之忧。
岭南节度使韦公神道碑 唐 · 萧邺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六十四
韦氏之世系尚矣。
陶唐氏之后。
有国豕韦者。
实为商伯。
周衰。
迁于楚之彭城
汉兴
韦孟楚元王傅。
五世至丞相贤。
韦氏遂显大。
贤封扶阳
后徙平陵
子元成。
别徙杜陵
子孙家焉。
遂为京兆人云。
元成生宽。
宽生育。
育生后汉尚书令浚。
浚生梓潼太守豹。
豹生东海相著。
著孙冑。
詹事
冑少子曰穆。
后著号为东眷
八世至隋郁城庄公讳元礼
距四世入唐。
有为陜州刺史者讳岳子。
于公为曾祖。
是生京兆少尹河北采访使府君讳恒为王父。
少尹生赠刑部侍郎衡州别驾府君讳平
奉天之难。
寇兵围逼。
时凤翔已害其帅张镒
且应贼矣。
公与从父弟皋能捍朱泚陇州
斩其使者
乃折其势。
公乃间行西走奉天
夜缒城下。
蜡丸发表。
具献功状。
德宗把手喜泣曰。
富贵惟卿所欲。
口授御史中丞
公辞以素卑无赀。
愿从州县禄。
竟遂其志。
改万年尉。
从上至兴元
道苦风疾。
废居优游散地。
既慊当世。
其后宜有达人。
彭城刘为麟女而生公
讳正贯
字公理
幼而神灵。
长而聪异。
目所系览。
不忘于心。
耳剽音声。
洞识节奏。
季父太尉公皋特见器属。
且必能大其家门。
故名之曰臧孙。
年十有五。
先君殁于衡阳
奉丧归北。
裴仆射均江陵
少公为表弟。
欲擅有外家吉凶之事。
且致赠焉。
公泣曰。
不专于孤。
有诸父在。
如将听命。
恐伤叔父之义。
不敢拜赐之辱。
蜀使俄至。
他日反告太尉
深德异之。
既除丧。
调补单父
太尉有大功于国家。
德势甚盛。
韦氏子姓可以坐掇朱青。
公深自惩刻。
遂博极偫书。
自三代已降。
损益制度。
无不稽其典要。
相国韦公处厚及韦湖南辞皆以学识相高。
每与公论搉当世之务。
咸服其深切事情。
贾生不能过也。
长庆初
遂弃官改名。
对贤良极谏策。
乙卯科。
太子校书
敬宗朝又以华原县再登详闲吏理科。
迁万年主簿
京兆进士
能第上下。
颇得一时之俊。
寻授监察御史里行
北都留守推官
入台为真监察。
避同侪素嫌。
辞不与齿。
河南府司录
旋为天平军节度判官
员外郎
所奉之主。
即故相国令狐公也。
丁内艰服阕。
李相国绅请为浙东团练副使
赐绯鱼袋。
后辞职居洛。
检校主客郎中
知盐铁福先院。
非其好也。
擢万年令泽州剌史。
太原行军司马御史中丞
加金紫。
狄仆射之幕。
太府少卿
泗州剌史。
光禄卿晋州剌史。
入拜司农卿
时内尚食供亿县官有阙。
为其奏累。
均州剌史。
寿州团练使
公当官剸据。
率有良算。
虽繁剧之来。
千变万态。
一以成机应之。
故日用公事。
圭棱岁校。
能有馀裕。
所谓循良高妙。
无迹可寻者耶。
今上初即位。
以理行
京兆尹
京师称难治者。
日有生事。
随时抵巇。
间不容发。
未易以绳墨一面律也。
阔狭小失其机。
则见立败。
虽有神明之用无及已。
公能勺药其间。
安然无一事。
如弄小方州云。
奉南郊。
备赦令。
上下百役。
抑扬豪弱。
无不得其平。
居二年乞退。
同州史长春宫使
左散骑常侍御史大夫
百粤之地。
其俗剽轻。
猎浮淫之利。
民罕著本。
又远天子之法。
税调裒急。
一舞于吏手。
故细胥假校益豪。
民用是困从。
公至。
锄侵牟之窟。
削冒名之吏。
尽反为民。
烦促顿舒。
流庸尽复。
先是海外蕃贾赢象犀贝珠而至者。
帅与监舶使必搂其伟异。
而以比弊抑偿之。
至者见欺。
来者殆绝。
公悉变故态。
一无取求。
问其所安。
交易其物。
海客大至。
越人尚鬼。
事有寘冥者。
不质于医而于神。
寝以成风。
公丑其邪。
命撤屋涂扉。
禁绝纷纷之祷。
或曰将不利于公。
不听他日。
秋水大溢。
将没民居。
讹言毁神而致。
公撰服登城。
向水酹酒而声曰。
苟如云云。
长吏身存。
无嫁下人。
俄而敛退。
卒无害焉。
针肓反正。
皆此类也。
政成。
亟上疏请觐。
优诏留之。
越三岁。
寝疾薨于位。
大中五年七月二十三日
享年六十有八。
天子为之不视朝一日。
工部尚书
明年二月庚申
祔葬少陵原之世墓。
比薨。
医问相属。
比葬。
吊赠之使交逢。
凡在岭之南。
军吏与民。
部属鳏寡士子魋髻之族。
闻公之丧皆哭。
失市与宴。
公笃孝睦亲。
偫昆弟之贫与子姓之孤者。
收接如归。
婚配慰荐。
惟恐不得其所。
居弟诲之丧。
伤哭变白。
恻动君子。
与朋友尽诚信于然诺。
践报之道。
不怠如癖。
名人伟士。
多与深善。
乐后隽。
特露精诚。
比比得之。
力仁谊。
惩华侈。
下席之日。
家无池馆。
疏属出涕。
平生行事可知已。
监察御史博陵崔升女。
先公而殁。
二子。
长曰参文。
太子校书
次曰温文。
华州参军
一女始岁。
方大病。
嘱其后曰。
无厚葬。
无用鼓吹。
无烦谥于有司
志我墓者。
无如故人赵君焉。
若夫碑。
则俾我外侄萧邺为之铭。
庶乎实而详也。
其敢以辞。
遂为铭曰。
雄操京兆
奄宅大州。
太尉之后。
惟公得侯。
儒衣极挚。
公慊人优。
业术益然。
及亲勇
善植牧全。
始卒无愧。
融鸿清洋。
式弥乃嗣。
兹图石刻。
以永厥懿。
商伯以迁。
汪洋其源。
至汉始著。
聿为盛门。
徙居杜陵
承继遂蕃。
用儒持家。
世世显尊。
历隋入唐。
或轩或庳。
起坠诚难。
肖隆匪易。
尚书
实属太尉
有庸有基。
可席而位。
公独后之。
孑孑自致。
追念显考。
诎于其身。
如不我力。
曷颜于人。
由卑至钜。
能以才振。
小大之治。
有脊有伦。
吴彦申状嘉定十六年三月 南宋 · 崔与之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八一
某窃惟人才难得,而将才尤难得,自非平时察访而牧畜之,则缓急无以为用。
某冒赝阃寄,无补丝毫。
时事孔艰,以选将厉兵为急,其閒有材略过人,可用为将帅之储,可不荐拔之乎?
某伏见脩武郎兴元府驻劄御前中军统制吴彦,人物伟健,议论通畅,留心军政,宣力边防,有慷慨功名之志。
轻财好义,得士卒心。
欲望朝廷特赐旌擢,处以统制之寄,庶几边陲得人,诸将亦知所劝矣。
除已录奏闻,伏乞照会申闻事。
三月十七日奉圣旨:「吴彦特差权金州都统制,任责措置捍禦边面,具管干日时伏申枢密院
奏为缴连先知彭州日三次论奏榷买川茶不便并条述今来利害事状元祐元年闰二月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九三、《净德集》卷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六八
右,臣先于熙宁十年彭州日,为见朝廷依李杞、蒲宗闵、刘佐等起请,尽数榷买川茶,收息出卖,大于远方不便,并据本州园户屡有陈诉,及为堋口茶场减价买,亏损园户,致有喧闹,遂于当年三月八日,又本月十八日四月二十四日凡三次具状论奏。
虽蒙朝廷施行,后来续见李稷、蒲宗闵、陆师闵等贪功急利,侵刻远民,阻节商旅,增添岁课,欺罔朝廷,希窃恩赏,措置乖谬,遐方之人不胜其苦,为弊之极,凡有十端。
一则是高估米价,预俵与有之家,名为本,及至纳,颇有赔费。
二则是蒲宗闵首议兴贩大宁盐并布等,相兼取利,充补茶息;
陆师闵都茶场,以博为名,尽买诸货,一如市易,及典米收利,以求出剩,至令市井商旅,动皆失业。
三则是般运不前,往往是差雇税户,多有骚扰。
并置递铺般载,支费衣粮,及于成都路差厢失贴般,力役劳苦,走窜求死,其数甚众。
四则是将转运司合收税钱作茶司收到数目申奏,及郡县畏惧司事势,以税钱为息钱,上下表里,敢肆欺诞。
五则是通判知县簿、尉监官计卖息钱,与牙子等均分,隳丧廉耻。
六则是有及般郡县知州通判知县,皆由茶司运司奏明差注,其间差注好利少恩之人,贻害远俗。
七则是监发茶纲官员并兼监知县,推赏过厚,极为滥溢。
八则是私卖之人并递铺、转送司文字运限之法太重,细民相率枉陷深刑。
九则是秦、陕客商皆不入川贩,亏失沿路省税。
十则是增起陕西价直,遂使民间当此阙钱之际,更食贵茶。
凡此十事,皆是臣熙宁十年论奏,后来浸生弊害,岁月愈久,为患愈深。
近者伏闻朝廷遣使入川按察茶法,所有昔年三次奏状并今来条析利害备录缴连在前。
一、邛、蜀、彭、汉、绵、雅、洋等州、兴元府三泉县人户,多以种茶为生,有如五谷。
自官榷以来,重法拘制,不许私相交易。
被官中抑勒等第,高称低估,每斤只得半价,须至贱卖入官。
亦有被此侵害,情愿斫伐茶苗,被捉送官,又更科罪,怨嗟无诉,已及十年。
幸而累岁丰熟,粮食颇贱,可以度日。
间或岁歉物贵,茶价独贱,则园户大见失所,多有为盗,久为川蜀之害。
一、茶司每于秋成之际收籴仓米,高估价钱,俵与茶户,谓之本,不愿籴者,例须支俵。
假令米一石八百钱,即作一贯文支俵,仍出息二分,计一贯二百。
其买每斤直八十文,只折四十文,借端刻剥,大率类此。
一、茶法许增息二分出卖,缘茶司违法,别作名目,收及五分以上,或加倍以来。
只如雅州,每斤五十文者,计一百文卖;
二十文者,计三十四文卖;
十八文者,计三十二文卖;
一十四文者,计二十五文卖;
一十二文者,计二十三文卖。
乃是贱买园户茶货,过取买人息钱,两自侵损(有息钱、头子、长引钱、税钱、牙钱、打角钱,凡六等。)
一、名为茶法,却贩布并大宁盐及陶器,并运解盐入川,相兼收受。
近更置博易茶场,买丝、绵、䌷、绢、纱、罗、绫、布、金、银、楮、皮、笺纸、香、药、米、豆等,出息货卖,仍许监官出外招诱,及遣牙子往诸县编拦,其害过于市易。
所买纱、罗、绫、绢,多是监官一员与牙子通同作过,剩支官钱,却将纱、罗等运往陕西货卖,别无积滞,难便败露(天下市易已蒙废罢,惟有博易茶场,未蒙指挥,乃是西路受其祸。)
兼与成都府酒场典糯米一万贯,每斗出息八文,过半年未赎,仍更出息二分。
如此多端聚敛,岂是茶息岁收二百万?
欺罔朝廷,莫甚于此。
一、川路险阻,般陕西极难。
始,元丰初,拨成都路兵士数百人贴补般运,不一二年,死亡逃窜几尽,茶司遂令和雇人夫,同共般载。
州县畏其势力,或和雇不行,则差税户往前,颇有赔费。
洋州一处,因差夫般,最为骚扰。
一、未禁以前,陕西客旅得解盐并药物等入川买,所过州县,俱有重税钱。
及至将出川,沿路又纳过税,以此税课大段增羡。
法施行以后,商旅更不兴贩,所收税钱绝少熙宁七年未禁茶法,兴元府收七百四十万住税,每斤六文,岁收四万七千贯,次年所收才及一二。)
纵有各商在官场贩往别州军,虽明纳税钱,其钱逐处畏惧茶司势力,及欲贪分息钱,往往将税钱转作茶息,以此税课颇有亏减。
其所得税钱亦不曾拨还转运司,却滚作岁课闻奏。
一、陕西之民食有定数,茶司为贪羡息,般运过多,出卖不尽,逐州有亏年额处,却于每斤上添起价直,务要岁课馀羡,往往亦配卖与人户。
乃是榷茶之害,非独在蜀,亦已流及秦、陕凤州今岁卖,准茶司指挥,每州添一百文。)
一、通判系按察之司,令佐皆在县令之上,今来却计所卖茶货,与牙子等均分息钱,亏损廉节,略无愧耻。
一、盗及二贯文,徒一年,仍出赏钱五贯。
今将钱八百文买四十斤者(每斤二十文。),不幸被捉,亦徒一年,出赏钱三十贯。
是贩之罪,过于为盗,于理不通。
递铺文字,于外界军机,或非常贼盗,日行四百里,马递日行三百里,违二日,徒一年。
递往来,并日行四百里,违一日,徒一年。
立法太重,有损治体。
一、雅州名山县监茶官但发及一万驮,即转一官,知县亦减三年磨勘
且计纲发,殊非常事,冒滥颇为侥倖。
一、茶禁之害,日久日积,朝廷所得者,岁有一百万缗,而失陷商税亦数十万。
今若推广惠泽,罢去榷利,许令通商,则百姓荡然无禁碍,商旅大段通行。
秦陕客人入川,随行物货已收一重税钱;
其卖先收住税,买又收过税,则一岁之收,必数十万贯;
每驮直十贯者,收长引钱一贯文,不及贯者,计斤收钱,又须有数十万贯,亦可充折茶司一岁之息。
但责成都利州运司,令依律应副熙河,则百事简便,公私两得。
惟桩留博马茶若干万驮,令铺兵般运,重沿边私贩之禁,则于马事,并无妨阙,而朝廷恩德,及民最深。
一、若谓以博马,川茶未可通商。
李杞立法之初,只认四十万贯应副熙河,后来蒲宗闵等渐贩布贩盐,添及六十万贯,李稷、陆师闵又增至一百万贯。
今则岁献二百万贯,亦只以四十万贯应副熙河,且倚法刻民,亦可增及千万。
恭惟圣朝治道,日从仁厚,若指挥茶司只得岁入一百万贯,不须出剩,则茶官不敢过有掊刻,仍不许俵米与有之家。
若俵本钱,勿令出息,买则添原估,卖则减旧价。
并已罢博易茶场,及诸般货物并不得收买。
所有般载,尽差递铺,更不得差雇人户,免令赔费。
及罢官员均分息钱,仍令将税钱拨还运司
稍减滥刑,渐抑重赏。
严戒陕西州军不许添价配卖。
如此则榷茶之害,十分亦去四五,于博马别无妒碍。
奏乞罢榷名山等三处广德泽亦不阙备边之费状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九三、《净德集》卷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六八
臣伏见朝廷察知蜀中茶法贻害数路,生灵受弊之深,特遣使者按视本末,意欲更张,与民休息。
黄廉遍诣诸郡及山场等处,寻究弊端,尽见其实,累具奏列,皆有条绪,蜀茶之害,十去七八。
疲民延颈,日望弛禁,过于饥渴之待饮食。
而朝廷尚迟迟未决者,盖为边费巨万,仰给于,虑或缺用,不敢遽然予夺。
臣愚以为持此说者,知其一未知其二也。
陆师闵增岁课为百万贯,而又献羡馀百万贯者,岂皆茶息哉?
盖勇为屠侩之事,扼民之喉,刮剔骨髓,攘夺百货,公为贩易,其极至于典米豆、鬻物货,惟增厚利,以欺朝廷尔,今日陛下忍为此事乎?
恭惟陛下深仁博爱,惠养万物,惟恐一夫或失其所,必不忍为此也。
既不忍为师闵之事,则禁可以尽废,利不可以过取,虽黄廉之说,犹未能尽副朝廷之意焉。
故臣愿少变其议,广陛下之德泽,以慰人望,至于边备,又岂敢阙而不计哉?
黄廉所以欲榷名山、油麻坝、洋州三处者,犹利榷买之贱,觊出息之多尔。
然诸场不榷,而此独榷,则民有幸不幸;
榷法犹在,则严刑滥赏随而复作。
譬如治病不去根本,未可以言愈也。
为今之计,莫若稍高三处之直,如郡县和籴米谷、民间交易之类,就彼和买,及其起纲运致,比于榷法,须费一倍(名山一驮,榷买载脚至秦州,不满十贯,而卖三十贯以来或四十贯。今既和买,须添原价并脚钱,约及二十贯以来,至出卖已有一倍之利。)
每岁约以五万驮应副熙河,仍设秦凤泾原两路卖之禁,并如黄廉之请,则自可得一万贯,以助边计,以行博马法,亦不阙少,又何必独榷三处,以贻斯民之忧乎?
其他诸路所入素薄,宜一切舍之,以与商旅,庶为招来之渐也。
又况蜀茶岁约三千万斤元丰七年二千九百一十四万七千斤,八年二千九百五十四万八千斤。),除和买五百万斤入熙河外,尚有二千五百万斤,皆属商贩流转。
三千里之内,所谓住税、翻税、过税者,亦可得五十万贯(旧例住税每斤六文,客人买出,翻税每斤六文,两项可得二十五万贯。所过场务,远者十处,近者三两处,再远者四五处,过税每斤收二文,五场共计十文,又可得二十五万贯。熙宁七年兴元府一处收茶税七百馀万斤,计钱四万二千馀贯。以此推之,其数必有。)
自榷法之行,有牙税、脚息、头子、笼索等钱,皆为无名之敛,今既解去罗网,一切不问,第以一贯之,纳长引钱百文,则人情简便,必亦乐输,又有十馀万贯(川茶贵者每斤三百,贱者三二十文,今总计为五十文,凡二千五百万斤,计一百二十五万贯,乃得长引钱十二万五千贯。)
仍于六十馀万贯中,三分损一,以为未必皆然之数,则四十万贯乃有其实,而商诸货之税,复在此外,总计其数,则边防之费,粗可足用。
三郡之,不必禁榷,利害愈明矣。
〔贴黄〕臣今所奏,皆据其实,盖于民不扰而有百四十万贯之利,以助边计。
伏乞圣慈,采纳施行。
褒城驿 唐 · 孙樵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九十五
褒城驿号天下第一。及得寓目。
视其洛。则浅混而
视其舟。则离败而胶。
庭除甚。堂庑甚残。
乌睹其所谓宏丽者。讯于驿吏。
则曰。忠穆公尝牧梁州
褒城控三节度治所。龙节虎旗。
驰驿奔轺。以去以来。
毂交蹄劘。由是崇侈其驿。
以示雄大。盖当时视他驿为壮。
且一岁宾至者。不下数百辈。
苟夕得其庇。饥得其饱。
皆暮至朝去。宁有顾惜心耶。
至如棹舟则必折篙破舷碎鹢而后止。渔钓则必枯泉汨泥尽鱼而后止。
至有饲马于轩。宿隼于堂。
凡所以污败室庐。糜毁器用。
官小者其下虽气猛可制。官大者其下益暴横难禁。
由是日益破碎。不与曩类。
某曹八九辈。虽以供馈之隙。
一二力治之。其能补数十百人残暴乎。
语未既。有老氓笑于旁。
且曰。举今州县皆驿也。
吾闻开元中。天下富蕃。
号为理平。踵千里者不裹粮。
长子孙者不知兵。今者天下无金革之声。
而户口日益破。疆场无侵削之虞。
而垦田日益寡。生民日益困。
财力日益竭。其故何哉。
凡与天子共治天下者。刺史县令而已。
以其耳目接于民。而政令速于行也。
今朝廷命官。既已轻任刺史县令
而又促数于更易。且刺史县令
远者三岁一更。近者一二岁再更。
故州县之政。苟有不利于民。
可以出意革去其甚者。在刺史曰。
明日我即去。何用如此。
县令亦曰。明日我将去。
何用如此。当愁醉醲。
当饥饱鲜。囊帛椟金。
笑与秩终。呜呼。
州县真驿耶。矧更代之隙。
黠吏因缘。恣为奸欺。
以卖州县者乎。如此而欲望生民不困。
财力不竭。户口不破。
恳田不寡。难哉。
予既揖退老氓。条其言书于褒城驿屋壁。
兴元新路记 唐 · 孙樵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九十四
扶风东皋门。十举步。
折而南。平行二十里。
下念济坂。下折而西。
十里渡渭。又十里至郿。
郿多美田。不为中贵人所并。
则籍东西军。居民百一系县。
自郿南平行二十五里。至临溪驿。
驿抱谷口。夹道居民皆籍东西军。
出临溪驿百步。南登黄蜂岭。
平行不能百步。又登潗潗岭。
盘折而上。甚峻。
而下潗潗岭。岭稍乎。
二岭之间。凡行十里。
临溪有支路。直绝涧。
并山复绝涧。蛇行碛上十里。
合于大路。下黄蜂岭。
复有支路并涧。出潗潗岭下。
行乱石中五六里。与涧西支路合。
由大路十里。桥无定河。
河东南来。触西山下隳。
号怒北去。河中多白石。
磊磊如斛。又十里至松岭驿。
逆旅三户。马始食
松岭平行又三里。逾二桥。
登八里阪。甚峻。
下阪行十里。平如九衢。
又高低行五里。至连云驿。
自连云驿西平行二十里。上五里岭。
路极盘折。凡行六七里。
及岭上。泥深灭踝。
路旁树往往如挂尘缨。纚纚而长。
从风纷然。讯于薪者。
曰此泥也。岂此岭常泥。
而树有此名乎。凡泥行十里。
稍稍下去。又平行十里。
则山谷四拓。原隰平旷。
水浅草细。可耕稼。
有居民。似樊川间景气。
又五里。至平川驿
自平川西并涧高下行十里。复度岭。
上下岭凡五里复平。不能一里。
复高低有阁路。行七八里。
扼路为关。北为临洮
关为河池。自黄蜂岭洎河池关。
中间百馀里。皆故汾阳王私田。
尝用息马。多至万蹄。
今为飞龙租入地耳。入关行十里。
皆阁路并涧。阁绝有大桥
蜿蜿如虹。绝涧西南去。
桥尽路如九衢。夹道植树。
步步一株。凡行六七里。
至白云驿。自白云驿西并涧皆阁道。
行十里。岩上有石刻。
横为一行。曰郑淮造。
凡三字。不知何等人也。
又一十三里。至芝田驿。
皆阁道。卒高下多碎石。
自芝田至仙岑。虽阁路皆平行。
往往涧旁谷中有桑柘。民多丛居。
鸡犬相闻。水益清。
山益奇。气候甚和。
自仙岑南行十三里。路左有崖。
壁然而高。出其下。
殷其有声。如风怒薄冰。
里人谓之鸣崖。岂石常鸣耶。
抑俟人而鸣耶。又行十五里。
至二十四孔阁。阁上岩甚奇。
有石刻。其刻云。
褒中兴阁主簿王禺汉中郡道阁县椽马甫汉中郡北部都邮回通都匠中郎将王胡典知二县匠卫绩教蒲池石佐张梓等百二十人匠张羌教褒中石佐泉疆等百四十人阁道教习常民学川石等三人。凡七十字。
其侧则曰太康元年正月二十九日。按其刻。
武平吴时。盖晋由此路耳。
又行十五里。至青松驿。
自仙岑而南。路旁人烟相望。
涧旁地益平旷。往往垦田至一二百亩。
桑柘愈多。至青松
即平田五六百亩。谷中号为夷地
居民尤多。自青松西行一二里。
夹路多松竹。稍稍深入。
不复有平田。行五六里。
上小雪岭。极峻折。
岭东多泥。土疏而黑。
岭西尤峻。十里百折。
上下岭凡十八里。四望多丛
又高低行十里。至山辉驿。
居民甚少。行旅无庇。
自山辉西高低行二十里。上长松岭
极峻。羊肠而上。
十里及岭上。复羊肠而下。
十五里及岭下。又高下行十里。
至回雪驿。自回雪驿南行三里。
平乐坂。极峻。
盘折上下。凡十五里。
至福溪。又高下行十里。
至黄崖。崖南极峻折。
上下黄崖六七里。至盘云驿。
西行。复并涧行二十里。
即背绝小岭。上下凡五六里稍平。
又行十里。至双溪驿。
双溪南平行四里。至天苞岭。
羊肠而上。凡十五里。
极峻折。往往阁路。
至岭上。南望兴元
烟霭中也。下岭尤峻绝。
凡三十里。至文川驿。
自文川南行三十五里。至灵泉驿。
灵泉平行十五里。至长柳店。
夹道居民。又行十五里。
兴元西。平行三十里。
褒城县。与斜谷旧路合矣。
孙樵曰。古人尚谋新
仍曰何必改作。利不十。
法不变。岂谋新亦未易耶。
荥阳公为汉中。以褒斜旧路修阻。
上疏开文川道以易之。观其上劳及将。
下劳及卒。其勤至矣。
其始立心。诚无异于古人。
将济民于艰难也。然朝廷有窃窃之议。
道路有唧唧之叹。岂荥阳公始望耶。
况谋肇乎贾昭。事倡乎李俅。
役卒督工者。不增品秩于天子。
则加班列于荥阳公。荥阳公无毫利以自与。
而怨咎独归。岂古所谓为民上者难耶。
池阳月试策问(七) 南宋 · 周南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九三、《山房集》卷六
问:敌国相持,岁月已久,忽遇其时,是天授也。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
范蠡所以不听吴王之行成,而子房汉高帝追兵于鸿沟也。
若夫抚机不断,英雄遗恨,亦或有之。
方曹公入汉中人一日而数震,此取蜀之时也。
若用司马懿之说,乘胜而压之,蜀亡必矣,而曹公不从。
吴、蜀相攻,孙权无故而称臣于魏,此伐吴之时也。
若用刘晔之说,蜀攻其外,曹攻其内,虽未亡,江东危矣,而文丕又不从。
何耶?
当先主败于白帝,舟船器械,水步军资,一时略尽。
徐盛、潘璋谓备可禽,请复收之,此胜势也,而陆逊不用。
及丕、睿继尽,而幼童用事,殷礼言于吴主,欲数道大举,犄角并进,以定华夏,此至计也,而吴主又不用。
何耶?
蜀失荆门,下阻三峡,窥吴无路,独有岐山可撼关中
曹休之败,贼疲于西,亮乘其隙,大兵疾驰,而魏已有备,几于无间之可乘。
然亮每出,祁山一路耳。
若他有间隙,亦兵法之所不恶也。
魏使主婿夏侯懋守关中,见谓怯而无谋,魏延欲以奇兵出子午谷,乘便取长安,亦一机会也,而亮靳靳以为不可,又何耶?
三国形势大略相若,而不可以并一乎?
抑时至不取,而卒成其鼎峙之形耶?
茂明之。